风花雪月不肯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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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盐与鼠尾草

上一棒老师 @日暮日暮里 

下一棒老师 @Rhryoke 

都侩爱情,凡人戏码

圣诞快乐🎄




“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海盐与鼠尾草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冬天。

安迷修怕冷,南方十一月的天他就已经穿得毛绒绒的,裹起大围巾。雷狮在街角顺利接到他时还有些吃惊,开着车也没忍住多看几眼。他自己还穿着春秋季的薄卫衣,安迷修大概被他看得也有点窘,坐在副驾驶拉着毛毛领似乎要把自己整张脸包进去,声音闷闷的:“看什么?”

“没事。”雷狮收回视线看路况,终于等到一个红灯,腾出手去摸了一把看上去很软和的外套,没等安迷修回神反抗,作恶的手又揽他过去。安迷修隔着安全带不明就里地被人急急搂进怀里,他高头大马的男朋友把脸往他的厚围巾里一埋,用力蹭了蹭,深吸一口气,很快又赶着红灯倒数的几秒推开他专心看路。

他猝不及防被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充电操作闹了个红脸,加之确实穿得过多,顿时觉得热起来。

“……今早很冷。”安迷修扯扯衣领,没话找话地解释。雷狮出门早,没看见他是怎样一层又一层往自己身上裹衣物的,这时候看到了当然要笑话。雷狮这人好像根本不会怕冷似的,身上总是凉冰冰,就像什么冷血动物,入冬以来加衣服还非常不积极,对于睡眠的需求倒是几何倍数猛涨。安迷修不同,他离不开厚实的外套和缠缠绵绵的围巾,每天不厌其烦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顺带用自己温暖男朋友。

说来奇怪,雷狮自己不喜欢穿很多,却爱安迷修穿很多的样子,看着就很有一整个抱住的冲动。因为那模样实在温暖,他喜欢看他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圆眼睛,也喜欢那种搂住一个热乎乎的暖炉的感觉。

因此他没太理安迷修小声嘀咕学校供暖设备不足学生接二连三感冒自己不能倒下的充足理由,在拐弯的间隙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挺好的。”

“嗯?”

雷狮瞥了眼后视镜,补充道:“我喜欢。”


---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饭的点,安迷修不坐班才能跟来接他的雷狮回家一起吃。因此他需要提前告知雷狮,但十佳青年教师安迷修不会利用上课时间给家属发信息,就利用课余时间编辑好今天要交代的内容,总结成一条,再挑合适的时间点发送。偶尔回头看才发觉大都是些絮絮的闲话,真正有意义的没多少,雷狮也并不见得会执行。

他不是班主任,一周下来晚自修当班让雷狮自己回家的时候本就不会很多,而且对方往往还是会到校门口的街角call他,然后状似无辜地说没看见。安迷修就只好临时请假溜出去带着罪恶感陪他吃个晚饭,期间少不了腻腻歪歪。留意到的同事都笑他妻管严,他无从反驳地跟着陪笑,心里却想,那他这大只媳妇可真够能给他找麻烦。

其实怎么折腾只是想见一面以抵白日奔波之苦,安迷修何尝不清楚。

他原本不太是私心重的人,雷狮也一样。可遇见对方后有的原则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克己奉公的好名声不比紧赶慢赶忙中偷得一个亲吻来的值当。

雷狮从没有和谁保持过这样的信息来往,就算偶尔有也会按时清理,像什么谨小慎微的特务。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种没有效率的交流方式,但那人给他的信息总码得很长,事无巨细规规矩矩好像在写日记,让人觉得通过这些方块字能读对方的语气和情绪。他喜欢这个。因此久而久之他的收件箱里堆满了安迷修长长短短的日常,并且只有他,每一条都没什么营养,细读下来却又舍不得删,说着清除一部分来腾内存最后总会发展成重温当日。

他早晚有一天要特地准备一部手机用来堆放安迷修的垃圾短信。

厨房里排气扇的嗡嗡作响混杂锅铲碰撞、油水溅开的动静,雷狮放下手机逛到门口去看今日菜色。安迷修勤俭惯了,非特殊日最多不过三菜一汤,两素一荤,照顾雷狮这个食肉动物再加多几口肉丝。连带得多少年铺张浪费的雷狮也不再挑了,因为虽然并不丰盛,却很足够,而且总合他口味。安迷修做菜的样子也不像女性娇小可人,站在灶前一手轻而易举拎起大铁锅还能随便颠,不知天天坐办公室是打哪练出来的一身怪力。

可雷狮盯着他背后草草系起来的围裙绳结,好像无论看多少次都没感到腻烦。不知道多久才会腻烦。

被他毫不遮掩的直白眼神盯得后颈发烫的安迷修最后捻了一撮盐,盖上锅盖回过头来:“不怕油烟味就过来端菜。”

雷狮几步跨进去,却没接他的碗,两手环着他先拉开那个草率的绳结重新系了一遍:“不请我先尝一口?”

“谁理你。”安迷修笑了,索性撂下那个被冷落的瓷碗,抬手搂住凑在他眼前的后颈,在上面落下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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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会看上安迷修,巧得大家一度认为是谁蓄谋已久。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安迷修学校前的街角,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仅撞上了,还好巧不巧撞得堪比九十年代寒暑期午间档偶像剧。

安迷修有点轻微近视,眼睛又敏感,赶上天气状况不太好偶尔会戴个眼镜防风沙。那次他是挤着午休时间去印个资料,也没想到这个点附近还有人乱逛,走得急了点,转角遇到爱。被一头扑个满怀的好心路人雷狮眼疾手快,一手接文件袋一手抓人给他稳住了,结果天公还作美,一阵沙尘直接迷了安迷修的眼。他手忙脚乱地又想去接东西又想揉眼睛,嘴里还急慌慌地直说对不起谢谢,整个呆得要命。雷狮那点笑还没漫出来,下一秒对方自下而上努力半睁那双盈着水光的绿眼睛直接把他打在原地,满管血条瞬间清零。

雷狮原本直得就不太坚定,半路还冲出来这么一个长在他审美上的家伙投怀送抱,当场就回形针了。

他雷狮要拿到手的东西,那是什么也阻不了。何况不知为何有的是助力,阻力几乎没有,顺风顺水一路凯歌,他的追求对象本人所做过的最大抗拒就是在办公室连续一周收到花束时无奈的一句:你别送了,浪费。

他们都不是什么别扭的人,各自有意还何必违抗天意。毕竟在雷狮被一击绝杀的同时,安迷修恐怕也永远要记得隔着朦胧水雾握住他肩膀的男人那张过分锋利脸蛋和一刻的心动。


这恋爱谈得温吞,不疾不徐,熟识雷狮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雷狮自己也意外,竟然能够日复一日坚持去见一个人,兴许只为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甚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送对方散步回家。太简单又太妥帖。有时他自己从安迷修家走一长段路去取车回家都会觉得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下一秒收到对方的信息,还是会鬼迷了心窍一般想也不想地应下他的“明天见”。

他觉得他恐怕是上一世,说不定很多世都欠着他的,才会在这辈子对他这么没法,栽得彻底。

两人确定关系大半年后才考虑起一块住的事。完了还是分房睡,安迷修保守得不像二十来岁,同居已经是他的极限,雷狮又是有耐性的狩猎者,清楚有些事急不得一时。那时正是九十月的时节,雷狮给他收拾出来一个侧卧,就在自己隔壁。

他向来算浅眠,何况对墙就睡着个心上人,哪怕早已经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也难免心浮气躁。半夜被窸窣的动静闹醒时雷狮几乎迷糊了没到两秒就已经爬起身去敲门,门内安迷修含糊的“不要紧”没能拦住他,房里暗着,只有卫生间亮着灯,穿着衬衣的安迷修就那么撑着洗手池错愕地回头,一手捂着鼻子,脊背线条流畅,站在唯一的光里。

池里还有没来得及冲的血迹,滴得附近四处都是,饶是雷狮都挑了挑眉。安迷修带着鼻音尴尬地说抱歉,可能还弄在床单上了自己会处理,见他没反应,又硬着头皮向下解释天气原因和体质问题,越说越远,最后话题跑偏十万里。雷狮始终没说话,听着听着却突然伸手去捏住了他的双颊,迫着他张开嘴来。

安迷修紧张起来说话就有点发散,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雷狮却很受不住这样。他看着他低头露出来的发旋和乱翘的头发,听他在这夜晚小声说些有的没的,就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像什么甜腻的糕点中心陷下去最绵软的一块,是此生前所未有的特殊体验。

有一刻什么言语也没办法压下胸口鼓噪的安定感,因此雷狮顺应直觉,低头吻了那张不停开合的嘴。安迷修意外地仰着头看他,没迎合也没躲开,却更紧地摁住了堵住鼻血的纸团,好像怕沾到他破坏了气氛。雷狮看着想笑,也怕憋到他,只点到即止地亲了两口便放开道:“最近很辛苦?去我那屋睡,要不半夜猝死都没人知道。”

安迷修也是半夜三更又流血过多,头脑缺氧的大男子主义发言张嘴就来:“不辛苦,我要赚钱养你啊。”

回过神来他就缩了下脖子,还差点咬到舌头。雷狮定定地看他,直看得他心里发虚,这才慢条斯理地勾出一个笑,别有深意地重复:“行啊,你养我。”

后来很久安迷修才认识到他那个表情根本是控制不住笑容才故作出来的高深莫测,然而当时他因为缺血暂时还晕着,轻易就让雷狮唬住了,乖乖被拐回主卧塞进尚留有余温的被窝。身侧床垫下陷的感觉相当奇妙,他的身体因为暴露在冷空气里变得冷冰冰的,只在微温的被褥里缩了一下,立刻就被人拉过去抱在怀里。

他的手心就那么贴着雷狮烫的皮肤,很快倒过温来。雷狮自己的寝具都不算软,环住他的胳膊却足够暖热,第一次和人共枕的安迷修几乎没感到任何不适,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人温柔得不应该,让他身在福中竟然还胸腔鼓胀,眼眶酸涩。

他自认生来平庸,不知何德何能才受到这等礼遇。对方这样好,不是上苍怜悯,只可能是偿前世的情。

偶尔他会想象他们如果并没有相遇在这个平和年代,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或很多个世纪以后,他们成为宿敌在战场上不得不分个你死我活。雷狮一定不会对他这般留情,因为他的骨子里是冷的。安迷修一定也不会心软,因为他清楚双方都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就在尸骨血肉旁起舞好了,他要拿剑的。

——至于厮杀中会不会交换一个酣畅的吻,谁也不得而知。

而剥离那些纷乱的幻想,现实是安迷修抽抽鼻子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被身后的人按住腰重新拖回怀里,在熟悉的气息中很快地睡了过去。



---

现代人有把一切节日过成情人节的能耐。十二月来得很快,平安夜的街道熙熙攘攘,各路商贩攒了一年的劲儿好像都为着这一天。安迷修原本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相比之下也许他更乐意缩在被炉里热腾腾地睡上那么一觉。 毕竟学校圣诞严禁放假,他还是欠下同事一屁股人情临时溜出来的,太不划算。可惜他大概生来学不会怎样拒绝雷狮,理由不可考。

太久没有出门放风,广场上红红绿绿的炫目彩灯晃得他眼睛发胀。除却手挽手的小情侣,同样密集的还有沿街叫卖花朵和包装精美苹果的小孩,安迷修买了一个掂在手里,一道走一道想,这礼物在雷狮眼里恐怕不够看。

所幸他来的早,时间还有余。对对街他很喜欢的一家糕点屋从橱窗里透出温暖的光,门前站了位笑眯眯派发小礼物的圣诞老人。安迷修时有时无的浪漫因子突然冒头,略略想了一会,把苹果放进口袋,向对面走去。



雷狮到得准时,约定广场中心的圣诞树下已经站了几对相拥拍照的情侣。摸出手机来看,意外的没有新信息进来,最上方一条还是安迷修的“稍等一会”。

安迷修是相当自律的人,哪怕提前也不会迟到。但他难得这样说了,雷狮就也不催他,无意义地上下划了几次信息栏,慢慢舒了口气。

“…...行吧。 ”

雷狮对谁这样好脾气过,除了安迷修还能有谁。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了几眼。吐息在空气里氤氲成雾气,透过白雾他看见对面的马路上有个打扮得挺是那么回事的圣诞老人。毛茸胡子的圣诞老人对上他的视线,偏头对身边扮成驯鹿的红鼻子说了些什么。

系着铃铛的驯鹿举着一个小礼物盒走近时雷狮险些要伸手去拉了,因为同安迷修身形相仿,偶尔蹭一眼的电视里也爱这么演。他不太相信安迷修会是玩这种花头的人,却又直觉他的恋人今天要给他带来惊喜,然而还没敢肯定,驯鹿已经把礼物盒塞进他手里,抬手指了指马路对面。

雷狮下意识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冲他微笑——他的心口隔着人山人海、抱起城市的霓虹灯和吵闹的人声被狠狠撞了一下,下一刻又被煨得热烫。

那个眼神太灿烂,简直不像这冬日该有的。他隐约听见驯鹿在耳边说“祝你们幸福”,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向那边大步走去。安迷修没有等在原地,他穿得厚重而温暖,小跑两步就那样结结实实地撞进他怀里,甚至扑得雷狮向后一个趔趄。身边成双成对的太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特殊的一对。

“……实在想不到你还缺点什么。”安迷修抢在他前面说,“先打开看看再说要不要吧。”

雷狮捏着掌心那个大小适中的小盒子,哪里还需要看,脑海中已经可以勾勒里面装着的是怎样一个圆环。这不像保守的安迷修会做出来的事,毕竟他们在一起才两年。可再一想,有时他们又好像已经相爱两个世纪。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拎着的另一个礼物盒:“这又是什么?”

安迷修到底是有点紧张,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故作不在意地抬手摸了摸鼻尖,掩饰地把系着缎带的礼盒拎起来给他看:“是…姜饼屋,在蛋糕房看见,觉得很像你家。”

小屋做得精致,里边还放着两个小人,脸上带着傻乎乎的微笑。雷狮只瞥了一眼,眼神便紧紧锁在安迷修脸上。他那点细微神情和小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换在平日也许雷狮还要吊着他逗上一逗,可这种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事等不了下一秒。

“谁隔罕你这假玩意。”他笑了一声。

安迷修抬眼看他,雷狮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道:“闭眼。”

“……这么巧?”

安迷修一边怀疑地嘀咕一边闭上眼。雷狮没反驳,沉默地握着他的手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放进他掌心。钥匙圈上挂了一只圆胖的小马吊饰,还是他特地淘来的。

“礼尚往来,真的这个归你了。”雷狮迎着他意外的视线接过他手里的小屋,低头捏住他的脸,“……以后就是你的家。”

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一阵欢呼,扩散连带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节日的气氛甩脱了这座城市的繁重负担。然而他们没有在意,借着这人浪以万人礼赞般的呐喊为背景大方拥吻,好像末日临头也不过如此。

但接下来的一生还很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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